趴在桌上,发出了有节奏的鼾声。众人均侧目而视,老师却面有喜色:“看到没有!我行我素,不迷信权威,这样的人才能有自己独到的想法。”
权威个屁,沃勒心想,正话反话都让你说绝了。一年前还发生过一件事,某一天上课时,青奚神秘兮兮地捧来了一个大木盒,说是送给老师的礼物,老师喜滋滋地打开后,发现里面装的全都是聆贝。
“以后你有什么话就对着它们说,”青奚说,“说完了把聆贝发给我们就成了,反正都是一样的话。”
(注:聆贝——“云州西海有贝,若白石,状甚可爱。贝离水可活百年,以温酒暖之,则张其壳,可记人言,色转殷红,如照殿红宝。置于炉火辄裂,吐人言,因名之聆贝。价值百金,今不可求矣。——《临海郡志稿·方物志》”——斩鞍《九州·青蘅传》)
其实弟子们和青奚差不多,对老师固然热爱,尊重的成分却少了些。所有人都是蒙老师收养才在九州的乱世中活下来的,这份恩情自然是永远铭记,但老师实在不像个师长,这一点也是怎么也改变不了的。
杨敬文是老师收养的第一个弟子。他原本是中州北部的华族渔家子弟,蛮族经过长期筹划,于那一年跨过海峡,打算大举南侵,沿海的渔民们还没来得及逃,就被蛮族先锋强征了所有足够坚固的大渔船和货船,用于运输兵马物资。毕竟蛮族善于陆战,船只数量却严重不足。
不料还没渡过多少部队,突然天象异常,海中风暴骤起,巨浪滔天,再大的船也不能出海。蛮族兵源无以为继,大军在瀚州这边焦急地干看着,过海的先头部队虽然骁勇,无奈寡不敌众,很快被全歼,倒是免了两族之间的一场浩劫。
这是华族多年来难得的一次胜仗,惜乎敌军数量太少,为了往功劳簿上多添几笔,只好找点其他的倒霉蛋来填补——帮助蛮族运输的渔民们自然首当其冲。无论他们怎样哀嚎申辩,说自己是被迫的,也难逃被当作蛮族奸细的命运。
杨敬文就在这时候失去了父母。他眼睁睁地看着父亲和其他村里的男人们被绳索捆成一串,好像穿在一起的海贝一样,在皮鞭的驱使下走向死亡。他们没有经过任何审讯,就被定罪为叛国,三天之后,母亲带着他赶到城里,正看见父亲的头颅被挂在城门口,双目呆滞地半睁着。于是母亲当场倒在地上,再也没有起来过。
七岁的少年不知所措,在失去一切的茫然中几乎忘记了悲哀。整个村子都被毁了,人们自顾不暇,没有谁去注意他的生死,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从村子里消失了。当老师发现他的时候,他正躺在城门外,面朝着父亲被乌鸦啄食得差不多的脑袋,饿得奄奄一息,脑子里构想着一只烤得焦黄的香酥鸭子,那股香气从记忆里钻出来,慢慢飘入鼻端,虽然闻上去并不怎么像烤鸭。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