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郎睁大了眼睛看向他,“说惠王死于刺杀不过是二公子的一面之词,难道咱们就这样采信了?”吴都尉皱了皱眉,“双方各执一词,总得挑一边儿来信吧?大人又不是北燕人,您不信咱们长林二公子,难道打算相信异国的郡主?”甄侍郎顿时涨红了脸,张口结舌地正想要分辩,却被荀白水以目止住。身在朝政中枢多年,在萧庭生解释到一半的时候,这位首辅大人就已经意识到他是对的。惠王一死,北燕朝中他的政敌必占上风,他生前越是大力推行什么,死后就越会被极力抵制,无论大梁此时的应对是硬是软,燕梁修盟都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可能。至于说老王爷是偏袒儿子才不同意息事宁人,其实荀白水自己也并没怎么当真。“若论对北境局势的把握,没有人能比老王爷更加精准。”荀白水面向梁帝,躬身道,“微臣方才也重新考虑了一下,既然燕梁之间变局已定,确实不必先行让利。若陛下恩准,内阁可以立即开始草拟国书。”廷辩至此,差不多可以算是消解异议,达成了一致,只需要皇帝陛下点一个头,接下来怎么处置已是顺理成章。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向来对长林王言听计从的萧歆,此时的神情却有些犹豫,对于荀白水禀奏的话,半天都没有予以回应。“陛下……”萧庭生困惑不解地上前一步,拱手道,“不知陛下心中还有何疑虑,老臣都可以解释。”萧歆看了他一眼,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扶案站了起来,“朕觉得有些烦闷,众卿先退下吧,请王兄陪朕到外面走动走动。”殿下众人甚是茫然,可又有谁敢多言多问,齐齐行了礼,依序退了出去。同群臣一起走下殿外高阶后,荀白水快行几步叫住了刑部的吕尚书,询问道:“今日未见长林世子,大人可知他去了哪里?”?“世子即便告假也不会找我,我哪里知道?”吕尚书朝远处的殿门瞟了一眼,压低了声音,“凡是老王爷奏请之事,陛下一向甚少驳还,今儿这是怎么了?”荀白水沉吟了一下,摇头,“今儿也不算驳还,给北燕的国书肯定会按老王爷提的意思来写,陛下所忧虑的……大概是这之后的事吧。”“这之后?”荀白水淡淡道:“燕梁之间如此重大的变局,吕大人不会真以为一封国书就能全部解决吧?”养居殿的正后方便是整座宫城最高的云台楼,两者之间由一条七彩琉璃瓦覆顶的长廊相连。梁帝负手在后,步履缓慢地踱行于廊下,一路行来,完全没有要开口说话的意思。时近初夏,天边云脚低垂。萧歆默然步行至长廊尽头,拾阶登上云台,手扶石栏,极目远眺,饱含潮意的雨前风穿檐而过,灌满襟袖。就这样静静站立了近一刻钟,萧歆方转过头来,低声道:“国书可以按王兄的意思拟定,但其他的……朕不允准。”萧庭生微微一怔,“陛下,其他的事……老臣还没有开口呢。”“王兄想做什么朕还能不知道吗?你既然提出了这样的处置议案,自然要准备应对最坏的情形。”萧歆摇着头,眉头紧锁,“无论道理上有多么对,王兄终究也要想想自己的年岁!上次你从甘州回来时朕就说过,再也不放你去边境了。”萧庭生心中柔暖,微微笑道:“陛下说得不错,老臣的确是想请旨出京。燕梁之间局势已变,北境全线的兵力配置必须要有所调整。但这只是防备而已,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