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找到了几枚亮闪闪的弩箭。弩箭短而锐利,极为独特,那竟是灵机弩的弩箭。在今日的大唐京师,能用上这等最新型精巧弩机的人还不多。袁昇随即想到,就在昨晚,自己亲自劝请李隆基,将这灵机弩别在雪绸裤上,以防备万一。
他的心突突发颤,甚至不敢再想下去,难道当真是万岁?可这也太不合常理了。袁昇俯下身继续查找,终于看到了案头的几张纸。那些纸在激战时被劲风震得散落各处,大多还被墨汁抹黑,所以直到此时袁昇才留意到。他先看到了那幅字:“卿上月‘尊儒圣抑佛道’之谏,及引马周‘节俭于身、恩加于人’之语,皆为老成谋国之论,惜乎用力太急,今形势纷乱,不宜取此险急之策,故朕置而未应。”袁昇不由一怔。他作为当世书画名家,一眼便认出这确确实实是李隆基的笔迹,看语气则应该是万岁给邓尚书奏折所回的批语。但为何不是写在折子上,而是很随意地写在一张麻纸上?跟着又看到了那幅“中和丸”帖和“南山同寿”四字横幅。看用纸竟都是寻常的益州麻纸。虽然益州麻纸有“滑如春冰密如茧”的美誉,但其中也有很多分类和规格。大唐宫廷规定用于抄写公文的益州麻纸必须是加入防虫蛀药剂的明黄色金花麻纸,或者色泽悦目的“十色笺”。他熟悉李隆基的性情,知道这位潇洒倜傥的年轻天子最喜欢用“十色笺”中的浅云、清青两色给臣子们回书。注重细节的李隆基绝不会用眼前这种简单的素纸,以免显得太不庄重。倒是邓日用这样的老学究,平时喜用这种素纸来挥毫泼墨。再一抬眼,果见砚台旁还压着厚厚一摞的益州素纸,袁昇的头不由嗡然一响。那么,只有一种情况才能如此,李隆基当时就在这书房中,信手从案头抽出一张素纸写了字,然后再抽出一张继续写……他捧着那幅“南山同寿”,双手不由突突发颤。适才他虽然来得匆忙,但在前厅一瞥,也已看见了厅上高悬的皇帝手书。天子御笔钦赐横幅,这是无上荣耀,邓府当然要将之挂在最醒目的地方。而此刻,书房内竟然出现了第二幅。袁昇拼力抑住心底的万千波澜,仔细查验笔迹。大唐皇帝均痴迷书法,太宗李世民便是一位大书法家,李隆基则多才多艺,工隶书、行书,书法丰厚腴美,风骨峥嵘,直追其曾祖李世民。袁昇作为当世书画双绝的青年俊彦,又与李隆基相交多年,常和他一起交流书道,对这位当朝天子的书法最为熟悉不过。眼前的“南山同寿”横幅是隶书,虽然笔势很急,看得出书者是信手而成,但笔法丰茂秀丽,特别是这份淳厚恢宏的气度,旁人决计难以模仿。再细看那墨迹,因为书者下笔很急,有几处着墨很重,此时仍能看出墨中潮意,似乎是不久前刚刚书就的。难道当真是陛下,适才曾驾临书房?难道与邓日用密议之人竟是陛下,而随后,冷惊尘赶到,突然袭杀了邓老夫子,又与陛下发生了一场激战?袁昇拼力凝定下心神,迅速将几幅素纸收好,小心翼翼地揣入了怀中,再转身唤来了那第一个进入案发书房现场的大丫鬟,细问端详。那丫鬟的情绪依旧不稳,说话中不时哭泣:“……那个金吾卫的官儿来传信,老大人便将他延入书房,然后我便替他送了那人出去。出门时我看见老大人一脸阴沉地站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