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高地厚的都城骑兵。心思既定,应裟对于街边出现的民众也就不再惊异莫名。
他的目光掠过薄薄的窗纱,突然被街边一个熟悉的身影灼痛了。
“界明城,”他轻轻念叨着这个行吟者的名字,神情复杂。
这个年轻而又老成的行吟者其实挺对他的胃口,他之所以在阵前爽快答应静炎不对界明城不利,也并不是完全买了真骑旗主的面子。与其说是胁下那柄古老的弯刀为界明城提供了说辞的佐证,不如说是他的镇定和周密的思维。应裟觉得这年轻人很有可观。
眼下黑甲骑兵的杈子却不能不让应裟小心起来。对真骑这一战,界明城也是个核心人物,留下他来。若是休王有心追查,难说不会在界明城身上出点什么纰漏。一瞬间,应裟眼里杀机起起伏伏滚过了好几道。没等马车经过界明城身边,他终于拿下了主意。
界明城看着那辆熟悉的马车从面前经过,心中还在狐疑,不知如何身上又是一冷。他本能地望向马车的车窗,却不能看透暗色的窗纱。马车轮子在面前的石板路上滚过,发出吱吱忸忸的声音,听得他心里发麻,眼角的余光里看见四月的身子也是一颤。
他转过头来,四月秀丽的面容在通明的烛火下显得苍白无力。
“四月姑娘……”界明城有点慌张。
“唉?”四月扭头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你没事吧?”界明城关切地问,不知不觉就用上了大人对待孩子的口气。
“没事……”四月奇怪地瞪着他,“怎么啦?哦……”她似乎明白了什么,“没什么事啦!今天有点累了。”她不管仍在雀跃的人群,顾自往客栈走了回去。
“要早点休息。”四月的脚步在客栈大门前忽然慢了下来,她回过头来。
“界明城?”这是四月头一回如此正式地喊他。
“嗯。”界明城看着面前的女孩子,一丝顽皮的微笑又从她弯弯的嘴角边伸展开来,指向了两颊深深的酒窝。
“你住在我隔壁吧!”界明城的脸飞快地红了一下,犹豫地说:“得问下老板才行。”“问什么!你有这个嘛!”四月指了指界明城腰间沉重的金袋子。“今天把老姜狠狠耍了一把,你可要帮我看着门啊!”说罢,头也不回地进了客栈。
界明城愣了一下,不由自嘲地笑了笑,这些年在东陆来来去去何曾有过牵挂,如今竟然要为一个一共只见了三面的女孩子看门了。好在他性子随和,四月又是冰雪可爱,偶然护花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左相应裟对欢迎的人群没有任何回应,这多少让天水人有点失落。一些不甘心的商人跟着应裟的队伍一直走到镇守使府衙前,试图“代表天水百姓向左相大人致谢”。
列游音的战马冷冷拦在他们面前,话语倒是客客气气的:“左相大人说了,夜入天水,就是为了避免惊扰百姓。诸位还是请回,明日一早,左相大人自然有告示在府衙门口发布。”听到这么一说,商人们虽然还是没底,却也无可奈何,怀着不知道是憧憬还是担忧的心情三三两两的回到各自的客栈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