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那一头白发出现在他面前,就是现在!他在那一瞬间俯冲而下,像黑夜里的一只蝠,他的双手箕张,锐利的刀丝如一张飞扬的网遮住了所有空间。范雨时在那一刹那抬起头来,一瞬间,这个老人在那张陌生的笑脸上看见了死亡。杀手感觉到刀丝已经切入那些从者坚硬的盔甲,接下来就该是炙热喷溅的鲜血,他的全力一击挟着自身的重量,锐不可当。时间在他的感觉里好似变慢了,他可以感觉到那些精锻钢甲一丝丝碎裂,然后缓慢地飞离出去。他已准备好享受地倾听自己所带来的死亡之乐,却发现它迟迟没有响起。 缓慢,然后静止。原来不是他的错觉,他闪电般的动作确实慢了下来,最后静止不动了,他的眼能看,他的耳能听,他的手能发力,他的大脑能思考。 但是他动不了。 似乎根本没有看见范雨时吟唱,四周的水汽就以肉眼能见的速度迅速凝结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包裹他的一团水雾。周围的从者在瞬间的惊诧后反应过来,但是也一样被这团凝重的水雾包裹着,无法动弹。杀手用尽全力伸长手臂,左手的刀丝已经几乎拂上范雨时那满是皱纹的脖颈,但是他不能再移动分毫。他瞪大了双眼,整个人就这样被那团水雾悬挂在空中,面对着那个近在咫尺的老人。他觉得整个空间的水汽和他的冷汗凝结在一起,潮湿而沉重。
范雨时微微一笑,脸上的皱纹深似刀刻:“以凡人来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我不甘心!杀手努力圆睁的双目边缘已经开始泛红,全身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然而他整个人就如同陷在无比粘稠的浆糊桶里,根本不能移动分毫。 范雨时把细木手杖在青石地面上轻轻一磕,发出一声闷响。 那个杀手觉得身体一轻,然后前额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他整个人在空中炸成血花,碎裂的身躯和内脏掉落下来,被水雾混合着鲜血包裹着,缓慢地飞散出去,最后跌落在四周地上,炸开在青石板上。那潮湿厚重的街道又瞬间恢复了秋高气爽,只有满地的残骸证明着发生过什么。 四周的缇卫纷纷跪地,低诵神的奇迹,刚才他们眼睁睁地看着杀手从天而降,自己却被水雾包裹,不能动弹分毫。四个从者也跪倒在一边,为首的一人蛮族样貌,是跟随了范雨时多年的学生,许言是他的东陆名字。他的声音低沉:“学生无能,让老师受惊了。” 范雨时伸出枯瘦的左手,轻抚许言的头顶:“我们只要相信神所决定的命运,就能够无所畏惧。” “学生明白了。”许言回答道。 “都起来吧,我们要走的路还很长。”范雨时抬起头,暗沉沉的天空下,风又开始起了。 天墟,观象台。 范雨时屏退四名魁梧的从者,孤身踏上最后一段石阶,沉闷的脚步声在偌大的石室里回响,高高在上的观象殿大门虚掩着,他能依稀看见里面缥缈的雾气。 门口站着一个黑袍的少年,整张脸几乎都藏在黑影里。少年伸手推开门,转头说道:“老师已经知道教长要来了,请进去吧。”清亮的声线被少年自己压低了,带上了一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沉重。 范雨时微微颔首,从开启的大门走了进去。重重立柱支撑着大殿的穹顶,极深处,一个枯瘦的身影转过身来,银色的长发下,是一张消瘦的脸,本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