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到杨沛仑鼻下,整个人便僵住了。他动武向有分寸,从不取人性命,并不曾想今日竟而真地杀死一人。他仰望夜空,然而苍天缄默不语,只有月光暴雨般倾泻而下。
凌郁了解初次杀人的滋味,就像是往腔子里灌了一口泛着腥臭的黑色胆汁,让人作呕可是偏又吐不出,堵在心口上化成恐惧、懊恼,还有那么一丝委屈。她见慕容旷脸色惨白,肩膀微微抽搐,知他心里不好受,不由伸手想搭在他肩上。他却蓦地回转身来,死死盯住她。凌郁给吓住了,缩回手来一动不敢动。
“摘下面纱,让我看看你的脸!”慕容旷低声道。
凌郁惶恐地后退两步。可慕容旷步步紧逼,坚持地说:“把你的面纱摘下来!”
凌郁知道自己无所遁形了。她绝望地伸出右手,缓缓拉下面纱。
慕容旷并不惊讶,只是长久地往视着凌郁。原来目光也杀人,凌郁整个身体都像是浸在了深潭冰水里,受千刃割肤之苦。她承受不住这无声的谴责,低下头去。四周死一般地寂静,有个声音在心里面说,完了,凌郁,连大哥都在恨你了。
她终于听到慕容旷开口道:“不亲眼看到你的脸,我总还是抱着一线希望,不能相信这个人就是你。”
“大哥,我……”凌郁扬起脸来,急切切地想解释一切,却被慕容旷拦腰斩断:“你叫我大哥,你真是我二妹吗?你都干了什么事?你到底是什么人?”
“大哥,我没想这样,我不想这样……”她上下嘴唇打着哆嗦,在一片无边无际的冰水里垂死挣扎。
“就凭杨沛仑这个粗人,他能瞧得出一块玉佩隐含的意思?他能知道司徒峙多少年前的风流韵事,从人海茫茫里把他的女儿给揪出来?这些事连我爹娘都不知情,杨沛仑怎会知晓?要是没有一个心思缜密、对司徒峙了若执掌的人在旁出谋划策,他哪儿会想得出这一招?”
“我只想查他旧情人的下落,我不知道她竟是他的女儿,怎么偏偏会是她……”凌郁慌乱地小声嗫嚅着。
然而慕容旷不理她,单单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害静眉?”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捅入凌郁的五脏六腑,一下子把她颤抖的心肠扎得钢硬了。她心一寒,索性仰起头来:“怪只能怪她是司徒峙的女儿。”
“静眉是我的妹妹,其实也算是你的姊妹。她是年少任性,爱耍小孩子脾气。可她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吗?她心里想过要害人吗?你心里怨你义父,就使出这么毒的招数。难道你不知这样做会害死静眉吗?”慕容旷厉声质问道。
“我自然知道!”凌郁的声音里透出怨毒的嘲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