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小孩子并不觉得见那颜先生有什么重要的,闻言懒懒答道:“好,我让着他就是了。”沈抱尘微微摇头,拉着朱煌缓步走入第一进正房。他耳目通玄,早已听到要找的人就在大厅之内。大厅内药香弥漫,一名三十多岁男子神情委顿,面上却大汗淋漓,有气无力地坐在正中,边上坐了一人,一身红衣,三绺长髯,不怒自威,双目微合,却正在为那汉子把脉。
沈抱尘拉着朱煌悄悄走到一旁,免得打扰了医生看脉。不一刻,那红衣先生已然收回右手,长叹一声。汉子问道:“如何?”红衣先生骤然重重一拍桌子,整个房间似乎都跟着一颤,怒喝道:“庸医!”语气甚怒,倒把朱煌吓了一跳,心道果然好大的脾气。只听那先生接续道:“你最先不过偶感风热,肺气失和,有些恶风,头后微痛,可对?”那汉子有气无力地答道:“不错,其实一开始也没什么……”只不过说了几个字,又是一阵猛咳,上气不接下气。红衣先生哼道:“当然没什么,你身体壮硕,不过偶尔心内思虑过甚,才有风热之邪犯表,本来就算不医,哈,清清淡淡吃两天米粥,歇息两三天也就好了。可恨总有庸医误人,竟把你这病看成体需寒侵,用药完全错误。大概你是吃了不少补药,本来就体壮燥热,再加上这些虎狼之药,哈,吃的你现在热毒如肺,成了这般模样。哼,这般庸医,只因为补药价贵,不管甚病一律进补,真是杀头也不多!”朱煌见他自己也是医生,却一口一个庸医地骂着,不禁一乐。那汉子听得又出了一头的汗,觑个空打断那医者的长篇大论:“请先生开方吧。”红衣先生站起身来道:“开甚方子,从今天起,每顿只吃米汤,哈,多喝水,三天后再来找我。”说毕,连脉金也没收,起身走了。眼见红衣先生走远了,沈抱尘哈哈大笑:“颜兄,如何,被人当面骂了这么多句‘庸医’,感觉如何啊?”朱煌一愣,这才知道,那病了的汉子才是师父口中的神医颜子星。不过看他自己病殃殃的样子,居然还要他医治自己,朱煌心内不禁打鼓。颜子星的脸色更差了:“他……的,要不是我现在有病,估计打不过他,我真想打他一顿。乡村游医,村野匹夫,懂什么岐黄济世之术,有眼不识泰山!”他前面欲要粗口,却发现屋内还有朱煌这个孩子,边硬生生地咽了回去。沈抱尘走上前去,似乎若有所思般抚摩着那桌上的脉枕,半晌方哈哈笑道:“别嘴硬了,人家救了你一命,不然再按你自己的方子吃下去,怕用不了几天你就给补死了。你瞧不起人,干吗请人来看脉?”颜子星的脸皮终究没有沈抱尘这般厚,闻言有些讪讪:“还不是林枫多事。医人不医己,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说着眼光扫过朱煌,骤地语声一顿,“焚心露?”沈抱尘点头。颜子星面色一变,朱煌只觉得这病殃殃的汉子脸上充满了谜一般的神采,吸了一口冷气道:“这可麻烦了,焚心露配方各异,表象却同,这孩子……”沈抱尘截断他的话道:“我知道配方。”一直要到很多年之后,朱煌回想起这件事来,才能明白,在那段时间内,自己的一条性命是如何的脆弱而危险。而此刻他只是追问颜子星道:“师父说您是神医,您能救它吧?”“它”自然是指那只断翅的苍鹰。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