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出是一条佛堂幡帘。将鹿尸用幡帘裹住,就能在身后拖行了。这头矮鹿身子不大,堪堪四十斤左右。虽然对十六岁的林火来说还是稍重了些,但看着这鹿尸,他仿佛就能看到小石头的微笑。力量立刻灌满了他的四肢。现在,只要找到回城的方向就行。方才跟在矮鹿身后乱窜,林火只能分清东南西北,却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幸好这片密林是靠山的狭长林区,只要往山体相反的方向走,就能离开。先走出密林,再找回城的路。林火可不想在树林里兜兜转转,浪费时间。风雪越发大了,地上有了积雪。林火一边喝酒暖和身子,一边顶着飘雪前进。感受到身后鹿尸的分量,口中的酒水也不酸了,迎面的雪珠也不寒了。这心情一放松,不知不觉就多喝了几口。酒水喝干的时候,也正好走出了密林。林外北风呼啸,雪片纷飞,视野迷蒙一片。林火扎紧长袍,系紧幡帘,朝着官道方向挪动脚步。走了没多久,便看到了一片断垣残壁。那里原本是一处小酒馆,开在两国边境不远处。这小酒馆生意原是不错,走官道的商队总到这儿稍停,喝上一碗酒水,吃上几斤牛肉。可是,自从狄国扰边以来,这里也就荒废了。看到这酒馆,林火基本知道了自己的位置,再往东走一会儿,应该就能见到官道。想不到不知不觉间,他又朝北走出了十里。积雪已经到了脚面,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林火看了一眼破败酒馆,决定先躲过这波落雪。他可不想在大雪中跋涉迷路,最后曝尸荒野。他找了块背风带顶的角落,将鹿尸体放好。正准备找些干木生火,风雪声中隐约有些奇怪的声响。林火皱眉思索,这声音似乎有些熟悉。认真去听,那声音混杂在北风之中,听不真切。林火从酒馆的破屋里走了出来,凝视北方。天上是雪,地上也是雪。天地一白,时光,距离,生命都在在这片白色的帷幕之中隽永。闭上眼去听风中的声音。先是似有若无的闷响,后是密集的鼓点,最终化作势若奔雷的铁蹄!
睁开双眼,有一道黑线将天地从中撕开!白与黑,静与动,狂风嘶吼,大地震颤!骑兵!敌袭!冷汗瞬间浸湿后背,林火想跑,可他怎么跑得过骑兵?他想躲,可是这茫茫平原,哪里是藏身之处?林火抡起巴掌就是一记耳光。脸颊上火辣辣的疼痛强迫他冷静下来。可这大雪茫茫,孤立无援,哪里有办法可想?就在他预见自己绝无幸免的时刻,一道白影从天而降。冰天雪地,那人只有一柄木剑,一身白衣。“小兄弟,我叫你早些回城的。”说罢,那人迎着滚滚而来的黑色巨浪,施施然地走了过去。一人一剑,直面千军万马。飞雪,白衣,铁骑。林火有那么一瞬的恍惚。漫漫飞雪漫漫落,是那人的白衣还是漫天雪?猎猎狂风猎猎吹,扬起的是衣袂还是人心?他是谁?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这些问题全不重要。林火只是将这一幕印在脑海,为那个一往无前的背影深深震撼。他突然想起了最近燕王想与狄国和亲的传闻。又想起了出门前,黄历上写得那几行字。“丙子月,乙亥日,大雪。岁煞南,易祭祀落葬,忌出行捕猎。乙不栽植万株不长,亥不嫁娶不利新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