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雕刻头脸,大概是晏时眼见画轴上的黑脸道人面相颇为凶恶,所以特意留在了最后。这段时间,何栩也时常在外奔走,打听诛邪剑下落,可是人海茫茫,全无半点头绪,偶尔回来也是长吁短叹。桑柔唯有软语宽慰,也事无补。这天,何栩傍晚才回返,见晏时在收拾墨斗、木刨等工具,似乎要出门,于是开口问道:“而今天色已晚,晏哥还有事要出去么?”桑柔一边帮晏时拂去身上的木屑,一边开口言道:“适才三绝观的赵工头来了,说前些时候一起修的大殿横梁有些问题,明日就要点香上顶拜鲁班了,需得今晚弄好,才不会耽搁明天的活计。我本要他吃了饭再去,他却怕人家等得着急……”
何栩应了一声,正要进院,借着傍晚的余光见晏时印堂隐隐泛出赤色,非福荫之相,正在思索之间,晏时已经大步出门,何栩心想多半是夕阳余晖所致,倒不以为意。那边桑柔也在招呼开饭,于是快步上前帮忙端饭菜上桌,两人一起用了晚饭,稍微收拾,外面天色已然尽黑。桑柔拿了扫帚前去工房打扫白日里打磨掉下的木屑,何栩自然不会闲着,于是掌了灯火,也拿了扫帚前去帮忙,进得工房,就闻得木香扑鼻,温和润泽。紫檀木得来不易,这些细碎木屑也带着浓浓木香,是制作檀香的上好材料。那些木质密实较重的细木屑乃是檀香木木心部位所出,卖与制香店作为制作檀香的原料,也可帮补家计,只是需及时密封,若是走了香气,只有沦为灶房引火之用了。两人连扫了两簸箕木屑,用麻袋装盛,小心密封。何栩见工房中间立着个高出自己两头的物事,心想便是这段时间来晏时一直忙活的木像,一时兴起,把盖在木像上的油布掀开一看,忽然脸上一红,只见一尊真人大小的男子身躯,肌肉纹理起伏,腰上裹着油布,其余部位无不袒露,只有头部还只是模糊的五官,整个木人和真人无异,右手背剑拢于身后,左手捏指于胸前,檀木香味萦系遍体,乌黑之中带着几分紫色,确实鬼斧神工,浑然天成。何栩赞叹连连,仔细观摩,当看到那木人背后的木剑之时,不由一阵惊呼。——那木剑与她多日前遗失,一直遍寻不着的诛邪剑极为相似!何栩把木剑自木人手里取出来,反复端详,确认无疑,再取过木工台上的设计卷轴展开一看,画中道人所持的,正是诛邪剑!何栩暗自心惊,把其中的关键对桑柔一提,桑柔也是吃惊,于是告知何栩这画轴乃是琅琊堂顾掌柜定制木像的样板画。何栩心想既然和琅琊堂的顾掌柜扯上关系,总算一个线索,顺藤摸瓜,一定可以找回丢失的诛邪剑,于是告别桑柔,只身出门,辨别方向,奔明州城而去。桑柔见相公和何栩都出门办事,于是关好院门,回房歇息。适才何栩出门颇为匆忙,桑柔也有些担心,相公不在身边,也无人商量,唯有干着急而已,这样辗转反侧,折腾到四更天也未睡着。这般失眠倒是与晏时成婚以来从未有过,只觉得莫名的心悸不安。万籁俱寂中突然听院门被叩响三声,微微停顿,又连接三声,桑柔知晓是相公回来了,于是起身披衣,取了个灯笼前去应门。柴门一开,只觉得一阵劲风扑面,似乎有人从身边快速走过,接着工房的门呀的一声被人推开,而后迅速关闭,接着工房内刀具叮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