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头了。汤山还没睡觉,客厅里亮着灯,走进去的时候,曹敬看见这个老头正在泡一杯参茶,满头银发在灯光下闪烁。“请稍等一下。”他知道我要来,曹敬和杀手做出了同样的判断。那一刻,杀手想要立刻展开能力,清理在场的所有人并迅速离开现场,换上备用身份,离开这个国家。“下午两点半的时候,一位朋友给我打了通电话,让我迅速寻找庇护。”老家伙转过身,疲惫地打量着杀手的身形,“那位朋友很有能量,而且每次说话都很有分寸,所以我立刻相信了他说的话。但我多留了个心眼,我问他到底是谁要对付我这个老头子。”
曹敬全神贯注地听着。“他说是‘那些孩子’中的一个,我就明白了。”汤山喝了口参茶,“我放下电话后,让内人去和儿女们住几天,然后猜测你什么时候会来到这里……比我想象得还要有效率。所以,现在,我看见你站在我面前……”室内的空气黏稠沉闷,曹敬渴望挖掘医学家的头脑一窥真相,但杀手没有如此敏感的感应力,只是困惑地打量着自己的猎物。“你生病了,孩子,而我可以医好你。”汤山向曹敬伸出手,“我可以治好你头脑中的疾病,让你不再饥渴,也不再忘记……只要让我照顾你。你之前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的错,你只是一个被操控的工具,有些人把你做成了一件武器,折磨你、扭曲你,把你变成了现在这副残酷的模样……”他的话真心实意,不是谎话,曹敬震悚地意识到这一点。多年来对人类行为和神态的观察让他本能地判断出汤山毫无伪饰,他真切地希望救助来夺他性命的屠夫。但梅和勇,不,鲍里斯·李,因为这一席话而愤怒了。他走上前一步,抓住汤山的手,然后折断了它。“别说废话,告诉我,你退休前最后一个训练所在哪里?”杀手用咆哮和愤怒掩饰自己心中的羞辱感,他相信,或者说他愿意相信,他是发自内心地想要去做这些任务,刑讯逼问以及杀这些人。在他心里有某种不容玷污的职业尊严(曹敬不太确信这是不是深度暗示的产物),这种职业尊严和作为掌握生杀权的上位者的骄傲,让他全心全意地完成每一次任务。而现在,这位医学家当面指出他只不过是精神改造后的某种奴隶,所有的尊严和骄傲都不过是假象。他怒不可遏,同时心底里又隐隐认同他的看法。汤山因为痛苦而流泪,身体蜷曲起来,两人跌跌撞撞地撞碎了茶壶和玻璃杯,他的眼泪打湿了厚厚的眼镜片,呜咽着说:“放开手……我能够帮你,治好你……不要继续杀人了……”“你懂什么?”杀手咆哮道,“你又知道我什么!”“你是否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只有不连续的短期记忆?呜……你的牙齿下面有早期使用的植入式通话设备,可以通过外界触碰手动关闭……还有手指!你从来没剪过指甲,因为你的指甲其实是人工植入物,不会变长!”汤山抱着自己软软的松垂的手,直视杀手的双眼,短短的花白胡须颤抖着。“然后呢?”杀手上前一步,森然道,“你说出这些,是不是想表示,你就是为我做这些手术的人?还是说,你对其他人做过一样的事?”曹敬感到杀手内心的怒火已经鼎沸,他要慢慢折磨这个老人,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能的杀意和怒气让他几乎按捺不住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