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唤住。 他有些讶异,但还是拾级而上,跟随教宗走向天墟最高处的观象殿。风猎猎而生,鼓起二人的雪白长衣,如同霍苓海峡的泡沫中扬帆远去的木叶兰舟。原映雪看着仿佛永无止境的云梯,忽然领悟到教宗那么喜欢呆在那空中楼阁似的观象殿,也许只是因为他生为羽人的天性而已。 他与古伦俄并肩伫立在观象殿的高台上,俯视着足下的天启城。 一座如此辉煌巍峨、人烟阜盛的都城,在阳光的蒸烤下散发着迷蒙的夏日烟云。鳞次栉比的飞檐仿佛薄瓷缸中泡的淡青色菱角,而那些菱角下生存的人,便真的如同水中蜉蝣般微不足道了。 “我们来到天启,也是一个夏天。”古伦俄伸手感受阳光的温度,在原映雪看来仿佛要把整个世界托在掌心,“映雪,你也感觉到秋风了么?” “盛极而衰,老师教的第一课。”他恭谨答道。 “我从来没有真正教过你什么。你的领悟来源于内心深处,比枯火和雨时更加通彻,更加接近九阙的星辰。” 因此也更加迷茫……原映雪笑意虚淡。城南方向,帝槿花盛放十里,为这座城池镶上一弯朱红,像是少女耳旁隐现的簪梳。那么美的幻术,由他亲手施放,也许只有老师不能视物的双眼才“看”到花下掩藏的呲目裂甲,那是五年前的乱城兵箭。
五年前不忍卒睹的人间地狱,或许放在今天就可以熟视无睹了。 原映雪低下头,看着与古伦俄同样雪白耀眼的辰月长袍,微不可闻地叹了一声。 “映雪,我们是凡人,却选择走一条神的道路,这条路注定要艰难和孤独。” “学生明白。” “你比任何人都有天赋,所以会更加艰难和孤独。” 原映雪想起此前在缇卫大牢中受到的试探,无奈地笑了笑。 “欲光大的终湮没,欲永生的终沦亡,”他低声道,“老师很久没有给我们任何指引,是因为已经看到尽头了吧?星命的终结,终于也要轮到我们自己了。” 古伦俄微微点头。 “枯火比你有执念,他相信既然被选中作为神的刀,那么一定要做一把最锋利的刀。可惜,他将执念都用于磨砺刀刃,却渐渐迷失了行进的方向。而你,”古伦俄的声音仿佛从天穹之上传来,“你看得见行进的方向,却迟迟不肯前进。” “学生惭愧。”原映雪低低俯身,眼中的银辉却愈发迷离。 他是从何时起在神的道路上停滞不前的? 最初,没有走上神的道路之前,他的内心就像一个池塘。鱼戏莲底,树影蛙鸣,好一颗七情六欲的鲜活人心。然而只有心如明镜才能冷静反映神的意识,只有将人心冻结成冰,才能照鉴星辰运行的轨迹。他在神的道路上一步步前行,渐渐变得清冷如镜。有生皆苦,看在他俯视的眼里也只是淡淡悲悯。 对于一个极具天赋的人而言,走一条神的道路比走一条人的道路要容易许多。他学着用神的双眼看尘世,尘世也变得剔透,那些纷扰和喧嚣不过是人心里多余的东西。他明明可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将自己的人心彻底冰封,却不知从何时起开始迟疑。仿佛总有一尾红鲜鲜的小鱼,每每破冰而出,让他停步不前,让他渐渐变得无为起来。 他是那么喜欢人间的风景与四时的变幻,所以在碧遥湖边开了家寂言堂,只为听一些浓墨重彩的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