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燕笑道:“你是明媒正娶的当家少奶奶,还怕他过去的姬妾不成?哪怕有一百个在屋里,也都能弹压了。至于饮酒作乐这类,也是常见,小姐不必放在心上,咱们女人,过去了也都在院内,不随他们男人外出,你眼不见,也就不烦了。梅公子……姑爷他,我想也不至带人回来,在你眼前胡天胡地的。”“呸,什么姑爷。”凌笙笙啐了她一口,摇头叹道:“你这丫头胳膊向外,净替这陌生男子说话。你难道不知,若我真嫁过去,你也定是要陪着过去的。到时候,看你哪找机会同骏儿会面去。”“嗳?”不防被说中心事,春燕一愣,顷刻间飞红了脸,急忙摆手,结结巴巴道:“没……并不曾同少爷……我,我只是个下人,又怎敢想那些……”“唉,你……”凌笙笙摇头,“我还不知么,骏儿近段时日常在外头晃,还不就是为了瞅你,依着我说,他若真对你有意,禀明了爹娘,将你讨过去更好,何苦这般鬼鬼祟祟的。”她一语说罢,连连摇头。春燕脸上红得似要喷出火来,认也不是,不认也不是,只得低了头,不时往院角落的树丛后瞟,深恐被人听见——若没猜错,凌家少爷黄昏时说过要躲藏进来,此刻多半已藏在那处了。
凌笙笙絮叨一阵,再次沉默下来,仰头望着天顶皎洁的明月,长叹口气,又呆了半晌,喃喃道:“你们……哪里知我的心事。”她语意寂寥,脸颊上却晕出淡淡薄红,唇角勾起隐约笑意来。春燕盯着她柔媚面色,忽心头一动,小声道:“怎么不知,小姐……小姐怕是在想着那人吧?”林笙笙肩膀一震,忙回过头来,低声斥责:“莫要瞎说,给人听了去怎么得了。”“都这时候了,哪有人还能听到。”春燕娇笑一声,脸上露出向往神色,也是幽然一叹,摇头道:“若小姐真记挂着那人,确实也……那样俊美逍遥的人物,我活这十几年还是头一遭见到呢,何况……何况他还有那般神逸的功夫。”“你还胡说……”凌笙笙佯怒,嘴上斥她,唇角却越发翘起来,眼中浮现梦一般的迷醉之色,轻轻点了点头,悄声道:“他……他那般人物,直如天神,虽只一面之缘,但我……嗳,他不还同我说笑么?那夜也是这样,静谧深沉,月色如瀑,我睡一阵醒了,披衣起来在院里散心,忽听背后传来男人声气,说‘你们这些京里的女子,半夜三更不睡觉,只在后院里发什么呆?当心给山贼掠了去。’我吓了一跳,一回首,却见他人浸在皎皎月华里,身立墙头,飘飘欲仙,简直是白玉京里的仙人下来了。我心里顿时便不怕了,反而擂鼓般跃动起来,似有一团火在胸口跳动。他朝我一笑,我也笑,还回嘴道‘天子脚下,哪来的山贼呢?有……有仙人还差不多。’我这辈子还没说过这般放肆的话,那夜竟脱口而出,想他是真仙也罢,假仙也罢,授我长生也罢,都不要紧,他若愿从墙头上下来,在我头顶上抚一抚,我便如成仙般快活了。可是……他没有。他没有再说话,只笑了一声,便纵跃而去,一道红影就这么消失了……”月色溶溶,庭院深深,在这方小小天地里,香氛重铸了那夜情形——静谧深沉的夤夜,暗香浮动的情怀,凌笙笙的一字一句似珠玉般错落而下,定格镶嵌在流光暗涌的命运之盘上,成为她短暂人生最后的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