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到天色大亮,寅初时分,便见青牛阁后园小门内,匆匆出来一个青年道士,向街上走去,一忽儿叫来两个轿夫,抬着一乘体面轿子,由青年道士押到后园小门停下,青年道士退去。隔了不少工夫,走出一个四十开外的绅士,后面跟着一个下人,手上提着一只朱漆箱子,这只箱子的尺寸形式,我已和仇儿说过,他当然非常注意。他又看出绅士身后的下人,明明是刚进去的青年道士改扮的,那绅士坐进轿内,下人提着的箱子,便塞进轿内去了,轿夫抬着就走,改扮的青年道士跟在轿后飞跑,园内并没有人送出来,连那扇小门,还是改扮的青年道士伸手带上的。我们仇儿便有点难料了,一声不响远远跟在轿子后面,一直跟到大来当门口,轿子停下,改扮的青年道士伸手从轿内提出箱子,跟着绅士,大模大样的进当铺了,仇儿虽然不便跟进当去,假装玩耍,便在当铺门口台阶上坐着,还可探进头去,窥见铺内的情形。隔了许久,朝奉送着绅士出来,青年道士手上的朱漆箱子不见了。绅士临走时,斩钉截铁说了一句‘五天以内,必定取赎’的话,仇儿也听在耳内了。他又跟着轿子回到青牛阁,眼看绅士和改扮的青年道士付了轿钱,进了园内,才赶回准提庵来,对我报告。我立时明白,坐轿的绅士,不是别人,定是摩天翮的化身了,他为什么要把那东西当掉?这又是贼人的故技。夜里瓦上的人,和我暗中几颗梧桐子一闹,贼人心虚,惟恐箱子内东西,有个失闪,才想出借用当铺,权作隐藏之地,神不知,鬼不觉,又稳妥,又得不少银子。连自己师徒的真面目,都化装了一下,然后施展飞贼的老手段,自己去偷自己的东西,然后手上有当票为凭,还可大大的讹大来当一下,主意真不错,世上便宜的事,都被他占尽了。只要听他临走说出五天必取的话,便可料定他要来这一手了,哪知道有个小叫化似的仇儿,盯着他们呢。我还断定他,贼胆心虚,不敢再呆在青牛阁了,所以他五天必取这句话,是有用意的,我又料他这些年,确没有在江湖上鬼混,否则余相公的名头,和大来当是余相公落脚处所,不能不知道。正因他不知余相公在大来当落脚,才毫无顾忌的把那东西搁在大来当内了。我老婆子既然明白了仇人的手脚,欠缺的,还不知箱子内的东西,我也得亲眼看一看,我儿子丧命的祸胎。存了这样主意,自己又报仇心切,顾不得冒犯余相公,便于昨夜赶先暗入大来当存库,揭开箱子一看,果然是那起祸的玉三星。我见着箱内的宝物,宛如见着我儿子的灵魂,几乎要放声大哭。这还说什么,摩天翮贼子,果然是害我儿子性命的凶手。那时我又转念,这件宝物,原是我儿子的,又是凶手的凭证,不如就此带回,万一被我料着,贼子今晚也来下手,得了这件宝物,马上离开成都,又得费好些手脚。贼子到来,如果偷不着这件宝物,他不疑东西落我之手,定以为当内另有收藏之处,便舍不得离开成都了。于是我背上那箱子,在大来当前前后后,探查余相公安卧之处,想和余相公当面说明我的苦衷,待我手刃仇人以后,那张当票,可以取回,应化取赎玉三星本利,由我老婆子付清,免得大来当吃亏。不意那晚竟找不着余相公踪影,大约那晚余相公没有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