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个人觉得,四个字其实好听得很,充满了浪漫情怀,又有一种特别的尊贵。如果放在江湖上闯名号,肯定一炮就可以红。但辟尘好似乎并不喜欢人家这样称呼他,连我都不是例外,听完问题沉默下来,又开始呆呆的看远处。
每个人的背后都有他不愿意叙述的往事,我对此是了解的。我也了解,无论是谁,都没有权利去要求深入到某个人最隐蔽的地方,获知最神秘的细节。有一个人告诉过我,一个人的精神生活,是他和上帝之间的秘密。然后我就打定主意,如果我死后不小心升了天堂,第一件事情就是跑去谴责上帝过于八卦。你想想,有些人一辈子好不容易才有一个秘密,你分掉人家一半做什么呀。由于上帝很少亲自跑来偷窥,多半都是通过代理人之耳收集材料,所以算算过去这么多年,我无缘无故打得最多的,除了色狼,就是神父。为了凸现我对辟尘过去的尊重,我大声咳嗽了几声以示不再罗嗦,然后说:“喂,小犀牛,可以赚那么多钱,我们去不去呢?”
辟尘翻了翻眼睛,悻悻的说:“再说啦,你不是要帮山狗找蚯蚓吗,什么时候去找。”
说到这个,我倒想起来了,我来东京可不是来玩的,我应该去把那条蚯蚓找出来,要知道还有一帮美国可怜人没饭吃,等着它拯救呢。转回头,和山狗联系上,他压着嗓子,在电话里偷偷摸摸的告诉我,千万不要去猎人办公室。最近全球的超级重污染城市开出了天价寻找半犀人,辟尘的名头越来越大了,在东京刚一露像,消息已经传回了总部,梦里纱指令动员全部力量,务必把辟尘抓到手。我越听越气,一拳砸到桌子上,奶奶的,一定是那个狗屁德文。看来那天扁他扁得不够狠啊。既然一时出不去,我们只好乖乖呆着。可是辟尘仍然不死心,还是心心念念要做猪手,即使我一再声明那碗蛋炒饭已经足够使我感激涕零,下辈子都对它情深一往,他照样不管不顾,摸出了桂皮八角,酱油冰糖,炉火器具,以精细程度而论,即使是纽约知味轩也未必有我眼前那么完美的厨房。如此我实在不好意思坐着不动,只好长吁短叹再次出门,去找一瓶“一闻就会让我晕倒”的正宗绍兴黄酒。一个人走到街上,感觉回到了多年前的猎人时代,入夜,带一瓶啤酒去地铁站等着蚯蚓出来给我表演“时尚八卦深夜开讲”,懒洋洋晃回家,被辟尘的一个枕头打得满地找牙。那是好日子吗,或者只是我不曾有任何牵挂的日子?这两者之间,有何区别?漫无目的走着,等待一瓶绍兴黄酒的气味从瓶口破空而来,将我打昏在地,不过,真正差一点把我打昏的,却是一条断腰鱼。这条平常生活在马那亚海沟底部,不过偶尔会到陆地上四处看看,买买衣服什么的断腰鱼从天而降,笔直落在我的脖子上。当我把它抓下来的时候,它的头和屁股贴在一起,还在气急败坏嚷嚷:“不许插队,不许插队!”
我很耐心的等它吆喝完,然后弯腰问它:“你从哪里来的?”
它跳到地上,怒气冲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