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一去,收粮的价格就稳住了,价差的利润自然也就进了商人的腰包。
当然,远契也有不利之处。
首先就是人为风险,谁也不可能一家一家去下田收粮,所以远契一定是商人与商人签的。先给出钱去,过上几个月甚至一年才能收获,既是人签的就有毁约的可能。所以多数远契就是那么十几二十间粮行间签的,都是老拍档,信誉至上。这样的商家中澜也不是没有,但是因为政局动荡经商受得影响最大,所以数量能量比宛州都是大大不如。
其次是局限,因为签远契的这些商货大多贱值,一车麦面的也顶不上两块织锦的价钱,所以远契的远只是指时间,地理上如果需要长途运输,那成本一定太高昂。可以签远契的商货因此既有品种局限,也有地点局限。宛州因为有一条建水连通南北,船运价格低,正好可以抵销这处不利。中州澜州主要是陆路交通,异地买粮就不划算了。
不过,中州在华族手里经营了数千年,又有地利天时,向来就是东陆粮仓。若不是人祸频繁,几乎可以完全自给。宛州就不同了,由于地质天候的关系,南北的粮食出产差异很大。宛北雨旱季分明,一年只有一熟,剩下的半年只能种杂粮土豆之类。宛南气候温暖,经常能有三熟,可以与中州的淳地相比,但是地势复杂,大块粮田不多。只有中南由通平到白水一带才是产粮大户,一年两熟是稳当当的。所以宛州粮食的跨地交易不但普遍,而且是必需。远契在宛州的使用也就最为活跃。
即便如此,天灾也是预料不到的。种粮种棉都是靠天吃饭,若是天候不利,不论丰减,只要是收获的变动大大超过人们预期,那总有签约的一方吃亏。各大粮商手里都有一堆远契,从三个月到三年不等,但多是小额散量,谁也不会把身家性命都压到一两张远契上去。远契交易终究只是粮食买卖的一个补充,起一个平抑价格的作用,所以虽然常见,却也不怎么引人注目。
五丰行是青石最大的粮商,各家零售的米面行都要到这里来进货。只算大数的话,鞟狐的仓库里差不多就是青石的全部粮储了。不过三个月前刚出过事,鞟狐方才也抵死不认,想必不至于在这方面出什么大漏子。所以界明城才担心粮食是从沁阳和淮安过去的。
鞟狐尴尬地搓着双胖手,平时挺麻利的嘴皮子抖了半天才说:“界帅你这么说是没有错。筱城主责罚的时候我当然有气,不过我也不是不知轻重的人。等看出燮军想打青石了,我也明白筱城主的一片苦心,当然不可能再去资敌。”他停下来,又擦了一把汗。
“不过……”界明城替他说,心里也有点上火:这个鞟胖子这时候说话还要吞吞吐吐。
“不过五丰行不往北卖粮,不代表不会出粮。”鞟狐头也不抬,就能想象到界明城的意外神情,“原因就出在远契上。远契这个东西很灵活,因为都是大商家签发,信誉有保障,作用就不再是交易契那么简单。比如五丰行手里这许多远契,若是有个什么意外,都可以直接拿出来当钱用。同样,有人拿了柳南贺家的远契到五丰行来换钱,我们也一定给,反正粮食总是有着落的。”界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