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迎香,忘记当初被污蔑成行止不端的朱菡萏为止。菡萏三天两头听到对穆迎香的诋毁,一来二去,自己也怀疑究竟是真有其事,还是诸人口舌侮辱了。私心里她不太信,即便穆姑娘确有不堪之处,也不该像人说的那般肮脏,毕竟众口铄金这几个字,她自己深有体会。她隐隐觉着,人言似是一种奇怪的东西,若几种传言并存时,往往会归结到最劣等的那一种上去,形成最难堪的局面。比如对年轻姑娘,总说她淫奔无耻,若是男人,兴许就会说他杀人越货了吧。这些太太小姐们面对她,个个言之凿凿,末了还跟一句“你安心。”想让自己安什么心呢?前日晨起梳洗完毕,菡萏照例打开“春消息”,一旁伺候的小丫头看见了,忙劝道:“小姐,莫用了罢,那女人制的香。”她本喜此香韵味,自从得了一直用着,此刻闻言一愣,权衡片刻,终究还是放下了,另取了点沉香来焚。又过一旬,严寒已有褪去的迹象,明日便是迎亲的日子,菡萏实在闷得慌,带了小丫头出门散散。顾虑规矩,她不便朝大街走,只往巷子里行去,不多时便望见了巷底穆迎香的宅院。
宅前正围着几个人大声说笑,当头一个青灰长袍的汉子指着宅门高声道:“不识好歹的贱货,不看自己就是个骚的臭的,装什么清高?我们老爷想买你做房里人,还要给你一个八姨娘的名分,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前些天托李婆子来说和,竟敢把人赶出来,今天还不开门,躲在里头装死,我看你能装几时!好不好了,哪天拿绳子一捆,直接配给城外邓屠户的傻儿子去!”旁边一人佯做惊讶,问:“如此岂不是便宜了那傻子?”另一人拍手道:“这样才妙啊!傻子不知事,或许咱们也能一亲芳泽呢?听闻这小娘皮是省城的娼妇,怕是有寻常妇人不及的手段……”他声音渐低下去,周围却爆发出一阵哄笑,猥琐不堪。围观的几个小孩子不知他们说什么,只顾大闹嬉笑,嘴里叫着不成调的歌谣,听得什么“穆迎香,溜光光,傻子见了也硬裤裆。”粗俗不堪,定是这些龌龊人教的。朱菡萏看这情景,心头火起,就要上前理论,小丫头忙拉住她,急声道:“小姐,使不得!”“这简直是一群流氓,太过分!”菡萏怒道:“穆姑娘纵有什么不是,也不该如此羞辱,当真是欺负孤女无依无靠吗?!”“小姐,不要过去!”丫头拖住她衣袖,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低声喊到:“您明日就要出阁,何苦为那女人如此?她个来路不明的人,如今满城都说她不是好人,您何苦出这个头,若引得旁人又说你什么……如何是好?!”这话如一盆冰水当头淋下,将菡萏定在当场,远远看着宅院前的动静,再前进不得,连声音都冻在了嗓子里。小丫头又柔声哄她:“小姐素来菩萨心肠,可大势如此,我们如何逆得?小姐如今要做赵家二奶奶,就当为二少爷忍了吧。穆迎香……穆姑娘不过萍水相逢,说起来,咱们谁也不知她的底细,没准,没准人家都没说错呢?”“……我只是有些不忍。”菡萏沉默半晌,长叹口气,终于摇头道:“罢了,回去吧。”小丫头如释重负,忙扶着她转身返回。从头至尾,穆迎香的宅院里没有半点声息,似乎她已真死在里边了。次日,赵家二少爷的婚事如期举行,各色仪式俱备,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