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锚。
“什么是风紧?”茗问。
“风大起来,自然就紧张了嘛。”
崇说着撩开窗帘一角,只见窗外灰暗的云正急速翻腾着,一浪接一浪地撞在浮空舟上。一道贯穿整个天际的橘红色闪电划过,雷声滚滚,浮空舟立时象筛子一样颠簸起来。狂风钻入走廊,发出鬼哭似的声音。风带走了船舱内原本温暖的空气,茗打了个寒战,却不敢放松手去拿衣服。
“妈的鬼天气!”崇说,“这两天风暴就没停过!”
茗望着窗外默然无语。她虽出生高贵,却从未乘坐浮空舟离家如此远。自从卜月村升空后,他们就一直在云中穿行,几乎连太阳都不曾见过,但象这样的风暴还是第一次遇上。茗胸口憋闷得想吐,又怕吐出来更难受,忍得好不辛苦。在持续不断的颠簸中,她又想起了卜月潭……
究竟是怎样的力量让历经四千多年的卜月潭崩塌了,她不知道,但她明白潭里一定发生了某种不可逆转的事。以前即使隔着数座山,都能清晰地感到那一潭冰冷的、寂寞的、怨恨着的死水,现在……没有了,一切真的都逝去了。
妹妹幕去哪里了呢?她也不知道。然而也并非完全不知道,她心中隐隐有一丝感觉,在夜半无人时倍加清晰,妹妹向西去了……又转而向南……无论离得多远,这感觉永不消失。大祖母曾经说过,自己与妹妹是镜子的两面,切断联系何其困难……
“你在想什么?心绪不宁的。”
茗忙收回心思,道:“以前在村里坐浮空舟,从来没有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原来高高的天上如此危险……云不是很温柔地为我们带来雨水吗?”
“云里隐藏的乱七八糟的东西可多了。风从虎,云从龙,想想,了得么?哦!好大一道电!”
更多的电光开始闪现,嚓啦啦的雷声在云顶翻滚,震天憾地。它们是上天的神鞭,一鞭鞭抽打着风的屁股,于是风更加疯狂地撞击浮空舟。浮空舟忽而向前猛蹿,忽而向下俯冲,从一个浪尖跳到另一个浪尖,从一个谷底滚到另一个谷底。
在这样的巨浪狂风之中,浮空舟惨烈地呻吟着。崇看见离得最近的一扇侧帆刚展开,就被一股从下往上的逆风折断。帆布倒卷上去,将两名拉帆的人卷入其中,滚进云里去了。
到处都在破碎、断裂,既而落入灰暗的云渊深处消失不见。每一个雷滚过,它都会屁滚尿流地丢下些什么东西。问题在于,除了人,很快就没东西可丢了。崇明智地放下帘子。
“也许他们在丢那些破烂。你知道,浮空舟通常都有很多破烂,趁风大的时候丢起来顺手。”崇安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