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小辫子的小孩,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窜了出来,反手拔出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忽然间一下子就冲到了阿干刚倒下的尸体前,抓起他的发髻,一刀就割下了他的脑袋,凌空一个翻身,提着脑袋就跑,一霎眼就看不见了。
——这个小孩是个小孩?还是个小鬼?
绿袍老者仍然未动,王中平也没有动,可是两个人脸色都已经有点变了。
眼看着小鬼割头,眼看着小鬼远去,他们都不能动,因为他们都不能动,谁先动,谁就给了对方一个机会,致命的机会。
——铁大爷和那二十九条丝为什么也不动?是不是因为那个小鬼的行动太快?
——一个小孩般的小鬼,为什么要到这个杀机四伏的地方,来割一个死人的脑袋?
绿袍老者盯着王中平,忽然长长叹了口气,用一种很感伤的声音说:“王老先生,看起来你大概已经不行了,连割头小鬼都不要你的头了。”
“哦?”
“如果他还要你的头,他一定会等你先死了之后才来割头。”
他挥了挥手。
“你走吧。”绿袍老者说:“如果连小鬼都不要你的头了,我这个老鬼怎么还会要你的命?”
王中平轻轻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是的,看起来我好像真的已经老了。”他说:“老人的头就好像丑妇的身体一样,通常都没有什么人想要的。”
绿袍老者也叹了口气:“看起来,世上好像的确有很多事都是这样子的。”
“一点都不错。”王中平说。
他整衣,行礼,向老者行礼,向大爷行礼,也向那二十九丝士行礼。
他行礼的姿态温文而优雅,可是每一个人都能想得到,在他这些温文优雅的动作间,每一刹那都可能施展出一刺击敌致死的杀手,因为他也知道绿袍老者绝不会真的放他走。
——一百刺,九十九中。
——这一刺,他选的人是谁,选谁来陪他死?
他选的当然是一个他必然有把握可以杀死的人,这一点总应该是毫无疑问的。
问题是,不管他要对付这里的哪一个人,好像都应该很有把握。
所以每个人都在严加戒备,都没有动,都在等他先动。
奇怪的是,他也没有动,就好像真的相信绿袍老者会放他走一样,就这么样慢慢悠悠、悠悠闲闲的往前走。眼看就快要走出了这个小镇。
铁大爷视而不见,绿袍老者居然也就这么样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远。好像根本就不怕他会泄漏他的秘密,又好像他们有什么把柄被他握在手里。
真正的原因是什么!谁知道?
这时候,只看见一个很高,很苗条的女人的影子,从小镇外那无边无际的黑暗中走出来,走向他,伸展双臂,和他紧紧的拥抱。
“对大多数人来说,丝路的意思,就是死路,就算他偶然给别人一条活路,那条路也细如游丝。”柳先生对慕容说:“所以阿干现在应该已经是个死人了。”
“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