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里的夜色是宁静的,今夜的夜色似乎特别美。燕翎望着眸星闪铄的夜空,想着来京后的种种遇合,他想笑,他觉得像一场梦,可是打小到大,每一场梦都没有这场真实。刚近八阿哥的“贝勒府”他忽有所觉,就在他有所觉的时候,一条颀长身影出现眼前。燕翎一怔:“姨父,怎么您……”萧绍威脸色苍白,两眼都有点红,语气冰冷:“跟我到家里去一趟。”燕翎道:“这时候……”“这时候不能去么?”萧绍威神色不对,语气也逼人。“不是……”“不是那就跟我走。”萧绍威转身先定了。燕翎可以不去,奈何萧绍威是长辈!燕翎也明白,这一趟,他要是不去,这门亲戚就算完了!他跟了上去:“姨父,有什么事儿么?”“去了你就知道了。”萧绍威不愿多说一句话,可巧燕翎也不想说。经过很长一段沉默,这段沉默一直到进了萧府后院。萧绍威抬手指着那座灯光透纱窗的小楼才打破沉默:“你上去看看去。”燕翎心头震动了一下,他知道,那座小楼是表妹萧湘云住的,湘云表妹她怎么了!看看四下,没看见姨妈,老哈也没人影,偌大一个后院,只萧绍威跟他两个人,他得不到一点暗示。“去呀!”萧绍威再次打破静默。燕翎咬牙硬起了头皮,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向着那座小楼走了过去。萧绍威脸上有太多的愤怒,可也有不少难受。燕翎轻轻地上了小楼,少女的闰房本该是清香阵阵的,可是现在他只闻见浓浓的药味。他明白了,又一个病倒了。刚治好一个又一个,难道他真该悬壶了。柳瑶红说得好,这种病不能逢人便治。眼前这个病人他管不管,燕翎皱了眉。屋里静悄悄的!掀起了重帘,药味更浓。屋里有点乱,但不失那两字淡雅。最乱的地方是梳妆台,但乱的不是胭脂粉,而是杂七杂八的东西。靠床头桌上有碗药,有纸盖着,看样子还没-,因为边儿上还在冒热气儿。听不见什么声音,真听不见。这时候有根针掉在地上,能吓人一大跳。燕翎吸一口气走了过去,一直到床前,湘云始终没动静。睡着了?燕翎轻轻叫了两声,没听见湘云答应,却听见帐子的铜钩轻微地叮叮响,纱帐也在抖。燕翎真的心软,忽然间,他有一百个不忍。“湘云,你这是何苦。”就这一句话,湘云有了动静,帐子铜钩抖得更厉害,湘云哭了。燕翎那一百个不忍变成一千个。他挂起帐子,坐上了床沿儿:“湘云,转过来。”湘云哭得更伤心了,燕翎没说话。好半天,湘云才住了声。燕翎说了话:“湘云……”“是爹把你求来的。”湘云终于开了口。“别这么说,湘云。”燕翎道:“姨父不告诉我,我怎么知道。”“我要是死了,你知道不知道?”“湘云,我是真不知道,斗气归斗气,咱们总是表兄妹!”“要没有这点关系,你就不会来了。”“要没有这点关系,你也不会生气了,是不?”“我没生气,我的脾气没你大。”“湘云,你错了,我没有生气,我只是难受。”“难受我不了解你。”“可以这么说。”“我知道我不该,可是你……”“湘云,我有我的苦衷。”“起先谁知道你的苦衷。”“那就表示你信不过我。”“要是你我易地而处呢?”“说了你不会相信。”“你绝不会那样对我?”“绝不会。”湘云没说话。“湘云,”燕翎又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