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王守仁在南京任官多年,对这里一切的壮观景象早就熟知,当然不会因此而再惊讶。但他此刻亦是面容绷紧,神情肃穆,只因过去南京皇城空空如也,今日却真有天子在座,而王守仁正是要去面见。他心想如此实在不妥,于是仰天长呼一口气,脸色才和缓下来,回复平日的不动心。——王守仁啊王守仁,你真没用。面对千军万马也不怕,见圣上却心头大乱,实在太不象样了。他回头朝荆裂和燕横微笑了一下,就与他们一同随着引路的禁军统领越过那广场。两个武者前来面圣,自不可能带着兵刃,刀剑全都留了在王守仁的官船上。他们如护卫般陪着王守仁前进,那中央的大道左右夹着两行全副武装的禁卫,每隔五人就提着一面比两个人还高的旌旗,其余则各竖着古风铸饰的仪仗刀矛,彷佛构成通道两侧的两道墙壁。荆裂赤手走在这刀枪通道之问,有一股讨厌的不安感觉。——是在威权之前无法保护自己的感觉。越是深入到南京城重地,这感觉就越是强烈。三人终于走过广场到达奉天门。那里又守着一队禁卫,先查明确定了王守仁和荆、燕二人的身份,搜看他们身上有否藏着甚么不轨的器物,又捡杏荆裂和燕横的衣着是否够整洁体面,到一切满意之后才示意三人通过。
走进奉天门后越过金水桥,到了对面的端门,又要再接受另一次的查问,这才能真的进发向皇城城墙,到达午门。在午门受到第三次检查后,三人要在门内侧的卫室中等待,由禁卫先往宫殿通传。他们等待了大半个时辰。王守仁似乎早就预料了,在椅上闭目安坐,恍如入定。最难受的是荆裂,一来不喜欢身上衣服的拘束,二来实在对于见皇帝没有很大兴趣。终于呼召传来了。禁卫带着三人进入皇城。燕横再度被眼前景色震撼。他从未想过,世上存在这般巨大而壮丽的人造之物。沿途目睹的每一座雄伟宫殿,都令燕横惊叹。它们按着巧妙的地理分布,各据方位,结合发出一股恢宏无比的气势,虽然只是一一沉静地矗立,却令燕横深深感受所营造的王者之气,与自然的深山大川又自不同。——假如在这里住下来练剑,不知道会有甚么感觉呢?……燕横这么想象起来,不禁微笑。他好想跟荆大哥谈话,但之前王大人及禁卫都已千叮万嘱过,进入皇城之后不可再随便互相交谈,于是只好忍耐着。他沿路一直在观赏各宫殿和花园景色,甚是兴奋,就像回到七年前那个少年的模样。许多宫殿都半隐在内壁和园林树木之后,令皇城看来无限深奥,怎么走也走不到尽头。王守仁察觉他们进了午门后走了不久就左转往西,看来并非前往正面的奉天殿。果然再走一段后,眼前出现一座大宫殿,上面牌匾写着「武英殿」三字。其实燕横只是从远方观赏,若是容许他走得更近细看的话,会发现这南京皇城里的各宫殿,许多已经开始腐朽失修。原来自从太宗皇帝迁都北京之后,南京的皇宫已无实际用途,到大约百年前开始疏于维修,许多宫室渐渐残破。这当然也有减省国库支出的原因。但是唯独这座西侧的武英殿,由于内里供奉着太祖及太宗皇帝的画像,号称「御容殿」,又本来是天子斋戒祭祀的重地,因此仍然不断修整如新。而正德皇帝临幸南京,自然亦以这武英殿为主理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