驰而过,蹄痕、辙印很快又被大雪覆盖。楚易揭开帘子,隔窗眺望,街道两侧那鳞次栉比的高楼、店铺急速后退,所有门窗全都紧紧闭拢,瞧不见半个人影。就连彻夜喧哗的东市、平康坊等笙歌艳舞终日不绝的花街柳巷,此时也是静悄悄没一丝声响,丝毫没有平时“骑马斜倚桥,满楼红袖招”的热闹情景。喧闹繁华的京城竟忽然变得空空荡荡,冷冷清清,仿佛一座空城。卫队从皇城下驶过,一眼望去,高高的红色城墙上刀光闪动,也不知有多少金吾卫士,披坚执锐,警惕地扫视着下方。果然还站着不少道士,大半都是龙虎弟子。车内,赵慕真和两名道士坐在他们对面,目光游移不定,随着车子的行进,变得越来越缄默,神情紧张古怪,不知在想些什么。楚易心中一动,隐隐有些不安,但一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唐梦杳却恍然不觉,凝视着窗外的雪景,双靥晕红,长睫颤动。想到即将见着师父,想到昨夜枉死的二十余名弟子,心中不知是悲是喜。这一夜之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回到长安,竟有一种恍若隔世、虚无缥缈的感觉。“驾!”驾车的卫士长鞭劈甩,破风之声凌厉凛冽。马车左转,沿着朱雀门大街朝南飞驰。马蹄如飞,车轮滚滚,越来越快,雪尘迸扬弥漫,如同一条白龙在卫队后方翻腾。“当——”远处传来一声苍凉浑厚的钟鸣,悠悠回荡,象是来自大兴善寺的钟楼。玄都观位于崇仁坊,与大兴善寺隔街东西对望。占地一坊,宫观巍峨雄丽,与大兴善寺相互辉映。当年隋朝宇文恺建造大兴城时,将龙首原下的六条高坡比作乾坤六爻,九二建宫殿,九三为百司衙门,唯独九五贵位不能留给百姓居住,所以就建了大兴善寺与玄都观,以佛、道二教圣地镇住风水。此时,虽然相距尚有七八里地,虽然隔着蒙蒙大雪,却已可以依稀望见那连绵壮丽的建筑群。钟声尚在耳边回荡,前方鼓楼忽然又响起“咚咚”的鼓声,急促而又密集。赵慕真微微一颤,脸上闪过一丝古怪的表情,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又慢慢地放松。也不知是否因为马车奔驰太快,另外两个龙虎道士双腿竟开始微微颤抖,被楚易扫了两眼,额头沁出了几颗汗珠。楚易心中怦怦直跳,那奇异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了,全身仿佛被无形的冷雾紧紧包围,窒息而又寒冷。“牛鼻子,你得了疟疾吗?怎么一边哆嗦,一边还不停地出汗?”丹田内,蓦地响起楚狂歌揶揄而森冷的笑声。
语出突然,车内众人无不吓了一跳,唐梦杳回过神,讶然地凝视着龙虎道士。那两个道士面色大变,急忙伸手去抹汗珠,吃吃道:“没……没有……我……”楚易心中“咯噔”一下:“奇怪,他们听见我肚内发出别人声音,竟像是一点也不诧异,难道他们早已知道了些什么?”丹田内又传出李芝仪哈哈的笑声:“没有?没有什么?是没有瞧见张思道呢,还是没有瞧见其他的师兄弟?嘿嘿,奇怪呀奇怪,张天师没和我们一道回来,你们居然一字儿也不问?他奶奶的,还真是欺师灭祖的不肖徒孙哪。”楚易霍然大凛,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不安了!昨夜张思道率领七十余名龙虎道士,与唐梦杳一起追拿角蟒魔祖,彻夜未归。今日赵慕真等人见了他们,居然绝口不问张天师消息,反而心急火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