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公公,你这又是何苦?”冷玄看他一眼,叹道:“我尽忠守职、不负先帝。”乐之扬心里一阵难过,冷玄以忠心侍主,而在主子眼里,他不过是保命惜身的棋子。“那一棵树……”冷玄指着远处一棵老槐,“十岁那年,我第一次在树下遇见师父;现如今,树还在,她也在,我却老了。”乐之扬回头望去,树下空空荡荡,心知冷玄临死,眼中生出了幻觉。“红颜白发,不过弹指。”冷玄长叹了一口气。“说得是!”乐之扬也叹了一口气。冷玄冲他笑了笑,闭上眼睛,断了气。乐之扬心中一阵茫然,举目望去,战事已近尾声。朝廷一方非死即伤,张昺为朱高煦生擒,燕王一方死伤甚微,首脑个个安然无恙。燕王率领死士,追杀逃散官兵,道衍正与扶桑道人斗剑,一僧一道进退如风,剑招绵密凌厉,势如两团水晶光球滚来荡去,众死士腾出手来,聚拢围观,但无一人能够插手。
忽听有人叫道:“乐之扬,你干吗?”乐之扬应声回头,忽见江小流一脸迷惑,横刀站在左近,身边横七竖八,躺了几具官兵尸体。乐之扬看一眼尸体,打心底里生出一丝厌倦,苦笑道:“你又在干吗?”“打仗啊?”江小流摸不着头脑,“我们赢啦!你苦着脸干什么?”“是么?”乐之扬放下冷玄,起身走向扶桑道人。扶桑见他逼近,心头一乱,剑招生出破绽,道衍趁虚而入,剑光一闪,扶桑左胸溅血,踉跄后退,道衍跟上一脚,踢中他的小腹。扶桑摔倒在地,口吐鲜血,数名死士上前,乱刃齐下,血流遍地。道衍望着尸体,摇头叹气:“可惜,一日之间,绝了两脉。”他人不解其意,乐之扬却很明白,冷玄毙命,瑶池一脉从此断绝,扶桑道人远在海外,自成一家颇为不易,欲来中土扬名,不想丢了性命。他这一死,“大至流神通”也多半绝传了。内院杀成一团,外院官军早已知觉,冲到端庆门前,鼓噪呐喊,惊天动地,更将撞木拖来,冲撞城门,声如霹雳。朱棣指挥死士,堵住门户,登上墙头,强弓硬弩一阵乱射。门前官军中箭,流血悲号,丢了撞木,退到一射之地,扬弓回射墙头,奈何劲力不足,箭到半途,纷纷下坠。死士大声哄笑,才笑数声,忽又停下,人人脸上流露恐惧。只听号子声响,数十名官军拖着火炮进入王府,炮口黑黝黝、阴森森,透出凛冽杀气。朱棣看得清楚,转身下了墙头,劈头问道:“乐之扬,盐帮那边怎么样了?”乐之扬摇头道:“盐帮之事,我都交给朱能将军了。”“时机紧迫,指望不上了。”朱棣有些懊恼,浓眉一拧,回头喝道,“带张昺过来。”张昺双手被缚,两个死士将他推搡过来。张昺鼻青脸肿,左腿也有血迹,两眼怒火喷出,咬牙望着燕王。“张大人,多有得罪!”朱棣笑了笑,挥剑挑断绳索,“事已至此,本王不绕圈子,只要你助我招降北平守军,你我仇怨一笔勾销。从今往后,你就是本王的心腹功臣,荣辱与共、祸福一体,本王来日成功,裂土封侯,决不亏待于你。”张昺垂下眼皮,默不作声。道衍软语道:“张大人,你不为自己设想,也得想一想老母妻儿。”张昺眉尖一颤,抬起头来,涩声道:“好!你们开门,我来劝降。”燕王喜不自胜,笑道:“张大人能识时务、真是俊杰。”转身下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