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的“咔嚓”一声,似乎裂了一块瓦,再听便又寂然。微一点头,向三姑娘一摇手,顺手举掌向灯台一拂,烛火立灭。身子微动,疾逾飘风,已到了贴近院子的窗口。花窗是纸糊的,有一点窟窿,便可看清院落内的动静。这当口,正是仇儿窜上柳树的分际,柳树在正房对过,仇儿上树,和贼人下屋,一切举动,都落在杨展眼内,同时也落在三姑娘眼内。原来房内漆黑,杨展伏窗窃窥时,三姑娘不敢落后,也走上前来,和他穴隙同窥了。看到了贼人里应外合,拔刀撬门,危机一发当口,杨展料定树上的仇儿,定必鲁莽出手,忙从身边摸出两枚金钱镖,先把花格窗纸,弄湿了一块,悄悄地揭下来,手法一展,两枚金钱镖,便从窗格内飞了出去。一中后脑,一中右腕,遂使撬门而进的贼人,疼得出了声,惊得慌了手脚,向前一栽,把门顶开,攮子跌落,闹得章法大乱,飞逃回房。接着就是曹勋惊起,仇儿答腔。解救了曹勋这场灾难。杨展发镖以后,知道两个贼人,轻松平常,已无施展余地,便要退身。猛觉三姑娘软绵绵一个身子,正和自己紧靠着相站着。自己身子一动,三姑娘猝不及防,身子一歪,杨展防她跌倒出声,慌急伸手扶住。三姑娘也早把身子站稳了。二人同在床沿上坐下,少不得彼此谈些闲言闲语,以解寂寞,又恐隔墙有耳,彼此把声音压低,倒像在喁喁情话哩。杨展抬头一瞧窗外,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佳丽当前,未免有情,同时想起新婚初别的娇妻,也是不无怅惘。不觉向三姑娘说道:“这次你跟我进京,报仇是第一大事,只要我能为力,定必助你一臂,将来大仇得报以后,像你这样的人物,不难得到如意郎君,共享唱随之乐,江湖上不但风霜劳苦,而且鱼龙混杂,人品不齐,一个大意,容易上当,我是希望你早日跳出这种生涯呢。至于我们这次萍水相逢,总算有缘,我想从此以后,我们结为兄妹,此去一路上起居饮食方面,可以免去多少顾忌,你看好么?”三姑娘感动身世,霎时间悲从中来,竟抽抽咽咽的哭了起来。杨展虽然心地光明,是烈烈轰轰一条汉子,终究此时夜深如海,客邸斗室之中,和三姑娘暗中相对,心理上多少受到些影响,常在自戒之中,此时听三姑娘哭得悲伤,也就为之啼笑皆非,弄得不知如何是好,只好忍着心肠,假装麻木不仁。幸而这样僵局,没有十分延长,耳听邻鸡报晓,眼见窗棂发白,由漫漫黑暗之夜,渐渐趋入光明的白天。杨展神志一爽,不禁长长的吁了口气,宛如在万马军中,拚死杀出重围一般,暗暗喊声:“好险!”这时三姑娘,业已止啼,静静地好像入睡。杨展叹口气说:“可怜的姑娘!我定要助你报仇,我还想替你谋一归宿。”杨展话方出口,三姑娘,突然一跃而起,这时晓色射窗而入,可看清彼此面貌,只见她跳起身来,满脸啼痕地跪在杨展膝前,呜咽说道:“相公真是顶天立地的英雄,难得相公垂怜,刚才说过愿以兄妹相处,从此贱妾视相公为恩兄,但不知真的肯收留我这样风尘沦落的小妹否?”杨展伸手把她扶起,慨然说道:“丈夫一言,我从此把你当作义妹了,祝你此去,心愿得了,和我一同回川,我母亲膝前也有一位有本领的义女在家,你回我家去,定然可以处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