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着杀人献头的仪式,打起了精神。闼穆阿黛眼尖,看见忽勒身后有人伸手动了动。“干什么?”忽勒回过头来给了那人一记嘴巴,“一边去。”小王子在宴会上突然大发雷霆,他身前正在高颂赞辞的歌手正待拔高的声音因此在喉咙里微微一顿,不过转隙的嘶哑,却让忽勒更加不快。“别唱了。留着你有什么用?”忽勒对歌手道,“我们的兄弟追逐马群,我们的战士血洗草原,他们吃的酪饼奶茶一样给你们吃,他们住的帐篷毛毡一样给你们睡,现在连首歌也唱不好。”贵族们那一刻都以为要送死的奴婢会是忽勒身后挨打的孩子,但看来今日的人牲已在瞬间变了人,席间微微有些骚动,“难道是我?不是我!”歌手大吃一惊之后,浑身战抖着伏在忽勒脚下,不断咕哝求饶,亲吻忽勒的靴子。“带他走。”忽勒踢开歌手道,“我不要他了。”“那么谁替你唱歌呢?”旭逯的次子巨离忽吃吃地笑。忽勒拉了身后的孩子一把,“你来唱。”瘦巴巴的孩子便突然从高帐内的阴暗里冲入了明亮的阳光下,一般的涂满胭脂白粉,大约八九岁的样子,显然也是王子豢养的歌手,他回头,忽勒正瞪着他,长大的王子愈来愈象屈射王旭逯,厚重的眉毛压着眼睛,抿着嘴看人的样子已有七分阴桀枭戾的气势。那孩子还在不知所措,武士已端上了适才歌手的首级,奉与旭逯和忽勒审视。
忽勒点点头,“很好。”旭逯对忽勒自始至终的冷酷和镇静十分满意,笑道:“祭品奉在神前吧。”席上的贵族见这么快便斩了奴隶的头,都痛快地吁了口气。“这不再是少年人的口角,这是男人的雷霆之怒。”大祭祀赞美不迭。全场象是滚过了一声巨人的叹息,人人面露欣慰的喜色。“唱歌。”忽勒拉了拉发呆的小歌手,低声道。小歌手走向忽勒面前宽大宴桌的脚步仍然有些紊乱。卫士斟满了巨大的海碗,交在他手里。四周的人见他捧得吃力,都笑起来。他端着海碗,慢慢低下头往酒色里看了半晌,似乎轻轻抽了口冷气,画成弯月般的血唇随之在正中开了道小缝,微微张了张。旭逯有些不耐烦了,动了动身子,道:“歌手!为你的主子唱吧。”“是。”小歌手躬了躬身,声音虽然在发抖,但咬字却极清楚,随后便猛地放开了喉咙。“屈射!百万贵胄居安乐,居百万里,未见山峨。屈射!千万牛羊饮敕勒,饮千万日,未有干涸。地之广,大王一臂所长。海之远,大王双臂所长。天之高,大王展臂所长。屈射王,福寿绵长。“童声异常的清亮,铮铮然甚至有了刀锋的锐气,席间的人都不禁坐正了些。“好大的胆子,好漂亮的嗓子!”阙悲悄声赞了一句。闼穆阿黛却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爹没看见,他还在抖个不停呢。”阙悲抚摸着女儿的长发,没有说话,他只是在疑惑,在那样的一刻,小歌手能从那碗酒中看到什么令他惊异的东西。这件事没有困扰阙悲很久,不但是因为待大会的第十五日,屈射各部便流云一般分散,更是因为一位右谷蠡王没有必要为一个奴隶出身的歌手多费心思。在那些年里,屈射王侯贵族养的歌手不下三千人,但很少有能活到二十岁以上的。一个屈射的贵族男子自出生,成人,征战,婚嫁,生子,生孙,以至死后,一生要经过无数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