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猛省,低声道:“依秦公子之见,该当如何?”秦渐辛遂附耳说得几句,杨幺大喜。
当下三百死士饱餐一顿,分成三路,向北急趋。约摸四个时辰工夫,已在横岭湖畔赶上金兵后队。
金兵方在潭州大肆掳掠,携了大批妇女财货,虽是天下精兵,却也不免行伍错落。这时见到后方尘头大起,只道有大队宋兵赶来。殿军千夫长一声令下,众金兵尽弃妇女财货,反身向南杀到。杀到近前,却见烟尘空罩,南边竟无一人一骑。那千夫长一愕之下,背后忽然喊声大起,不知多少人马抢入,将被掳妇女尽数释放,跟着乱抢金兵所弃财货。
众金兵发一声喊,不待千夫长传令,便已翻身杀回,来夺财货。却见那队人马不过十余骑,一声鼓噪,夺了财物四散奔逃。众金兵大怒,正要追赶,忽然东边西边金鼓大作,杀声震天,山谷应响,更不知敌兵多少。金兵大乱之下,正南却有一队人马杀到,人人武功精强,顷刻间已有数十名金兵尸横就地。跟着东边西边伏兵齐出,四处放火,三面夹击。杨幺、仇释之、曾埋玉、钟昂、秦渐辛五人当先杀入,犹如虎入羊群,将金兵砍瓜切菜一般乱杀。三百壮士人人舍生忘死,奋勇鏖战。金兵大败,向北溃逃,落横岭湖而死者不计其数。比及前面金兵大队赶来接应时,众人早已退得远了。
这一役秦渐辛定计设谋,以三百死士大破千余金兵,众人无不敬服,连曾埋玉都不禁改容相向。众人改道西向,人人兴高采烈,不住谈论适才一战。杨幺一瞥眼间,却见秦渐辛垂头不语,脸有戚戚之色,正要开口动问,钟昂也已瞧见,奇道:“秦兄弟,这一仗打得如此痛快,你怎地还不高兴?”秦渐辛低头苦笑,摇头道:“我想事情总是这般顾头不顾腚,只想到那些妇女可以错乱金兵的阵势,却不料金兵溃逃之时……唉。”钟昂默然,却听杨幺道:“秦兄弟想开些,那些妇女落在金兵手中,只怕比死了还凄惨。”秦渐辛微微叹气,不再作声。
其时夕阳西下,群鸦乱噪,呀呀哑哑的叫声中,和着满空羽翼振扑之声,却是远近千百头乌鸦循血腥而至,四面八方向战场飞去。秦渐辛听在耳中,瞧在眼里,更是平添凄凉之意。回头看时,三百死士兀自在喧闹不休。
再行数日,过了沅江,已至鼎州境内,离明教武陵分坛不过十余里路途。远望武陵山巍峨延绵,回顾洞庭湖烟波浩淼,当真是湖光山色,相映成趣。钟相在此经营二十年,威名素著,无论官兵盗匪或至金人都不敢前来滋扰,是以方圆百里之内,竟是一派和煦,全无兵火余烬。当此之际,秦渐辛不禁心怀大畅,心道:“何必更寻避秦乡,此地即为桃花源。若是在此隐居,不问世事,这一生想必无忧无虑得多。”但回顾洞庭水色,登时又想:“范文正公先天下之忧,后天下之乐而乐,这才是男儿本色。大丈夫心怀天下,怎能独善其身?那同死了又有什么分别?”
钟昂自靖康元年率兵勤王,已有三年未见钟相之面,这时眼见武陵将至,心中一阵激动,恨不得插翅飞回老父身边请安。却见大路上两骑飞驰而来,认得是湖广南路的正副香主黄佐、杨钦。杨幺在教中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