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并许多人拍手说笑,孩子玩闹的声响,迎香方惊觉已是除夕午夜时分,新年竟在忙乱中不知不觉来到了。环顾屋内,灯柱照影,幔帐低垂,房内简洁空寂,却无一点年节气氛,忍不住想出外看看,突然想到那日街头围观的人群,又忍住了脚步,心头跳跃的几点喜悦逐渐黯淡下去,默默收拾一阵便上床歇息了。新年到来,各家各户或走亲戚,或摆家宴,无暇接收迎香的生意,她趁机休养,熬些粥品来吃,身体方觉强壮些。这日放晴,她将屋子院落打扫一番,在院子里摆上小几,沏一壶茶,慢慢品着,心里似乎放宽些。虽说生活不易,但迎香想,若自己在桂川县呆得长久了,邻居街坊应当也会习惯,不会有人再关注自己这个孤女。待到初五,迎香将各色经书整理好,一一送上门去。先到的卢家,卢家当家人皆不在,只管家和仆役看着屋子,见她到来,有些诧异,接过经书给了钱,老管家欲言又止,吞吞吐吐地道:“穆姑娘……此前太太曾说三月间供观音的经文也请你抄写,不过,前日太太交待这个不用写了,所以无需麻烦了。”“哦……”迎香一愣,卢家夫人确曾托自己在三月间写一份《心经》,拿来供奉观音大士,如今不用了么?既然人家这么说,应承下来就是。她未曾多想,转身往萧家去。萧家大门紧闭,迎香上前叩门,半晌不见人来,正要离开,门扉嗡然一声开了,一个翠衣丫头踏出来,见是她,皱起眉头,说话极不友善:“我当谁呢,原来是你,来做什么?”
这丫鬟态度无礼,迎香只当是她性子泼辣,也不计较,答道:“我来给你家夫人小姐送经文,此前托我抄写的已完成了。”“哈。”丫头挑眉冷笑道:“经文?莫要玷污了佛祖,你写的经文也能拿去供奉么?我看供在天香阁的茅厕里倒是正好。”“你怎如此说话。”迎香皱眉,问道:“这是你家太太小姐托我写的,你这么说,置你家主人于何处?”“哼,实话告诉你吧,穆迎香,你那点勾当太太小姐早知道了。你自己去问问,满城谁不知你是个不检点的婊子?张少爷也说了,是你当街勾搭他在先,又翻脸端小姐架子,这才教训你一下,好让你知道桂川人不是那么好糊弄的!”这丫头双手叉腰,柳眉倒竖,满嘴倒豆子般说个不停,见迎香愣着不语,接着冷笑道:“还有脸来送经文?你这贱蹄子只配去写些淫词取乐爷们儿,抄经文?别惹人笑话了,太太小姐们后悔受了你的蒙蔽,竟托你写经文,要是被你这婊子的笔墨冲撞了神佛,那还得了?上头早吩咐下来,你若敢上门,就打出去!”话音刚落,门内闪出几个仆役来,手持棍棒,站在台阶上虎视眈眈看着迎香。这丫头牙尖嘴利,满身刻薄。迎香骤听这般污言秽语,急怒攻心,耳畔嗡嗡乱响,抬手指着她,连指尖都在颤抖,却说不出一句囫囵话来,“你们……”“你也配说‘我们’?贱货,再不走,真想被打?!”丫头一声娇叱,抓起门边棍子,撵野狗般朝她打过来。迎香转身便逃,这丫头不依不挠,一直追到大街上方才停步,指着她远远骂道:“不知羞耻的下作娼妇,累我要打水来洗地!”迎香满腹惊惶,委屈、愤怒、不安纠做一团,早顾不得仪态,朝家中急急奔走。四周仿佛旋转起来,化作纷乱人影